【連載】天狼星老闆小隊 (04)

　

　　如果說，網路世界是個虛擬社會，那它將與現實的社會相同，充滿了大量繁瑣又複雜的爾虞我詐，以及少數的純真與善良。

　　現實中領有好人卡的寂寞好人，他可能在網路世界中是所向批靡的領袖，也可能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而沒能領到壞人卡的真正壞人，很可能在網路世界中是會拯救差點被車撞倒的小孩，進而學會靈光波動拳──那麼，這個閱魄雙殘在拿名片給波勒莉絲的時候還順便摸了一下她的手，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拜託，他是個人妖……席琉斯克制住內心的想法，別過頭去，卻看到普魯托臉色略為發青，原來他太用力地捂住普魯托的口鼻，讓普魯托差點進入彌留狀態而切斷 A¹⁰ 神經接續不說，還沾了自己手上全是口水鼻涕。

　　席琉斯急忙鬆手，也很順便地將手在普魯托身上那件新手斗篷上抹了兩下。

　　幸好普魯托完全不在意身上沾著噁心黏糊狀的白色物體。鼻涕這種東西在仲魔城的模擬技術下還是做得出來的，也包含了嘔吐物。

　　不只在遊戲中會嘔吐，連在現實的身體都會因為 A¹⁰ 神經接續而有嘔吐的反應。

　　那普魯托的本尊大概沾滿了鼻涕了吧？話說回來，真不曉得開發者在想什麼？不過開發公司不就是大老闆在掌控的嗎？幹麻弄得這麼噁心呢？

　　「這名片上有我辛苦紀錄的火星天堂資料，他是個精英使用者。」

　　閱魄霜殘沒注意到一旁發生的噁心畫面，他完全被波勒莉絲的笑容──人妖的笑容吸引住了，還邊說邊推了下眼鏡，刻意裝出一副學者的認真模樣：

　　「他也是少數遇上外掛後還殘存的人，太多使用者遇到外掛都被打爆領便當，苦苦地等待靈魂醫者的甦生時間。」

　　「到底什麼是『─嘟─』啊？啊靈魂醫者又是什麼？還是說等等有便當可以吃？」

　　才一沒注意，應該是說普魯托終抓到能開口說話的機會後馬上就發出了疑問。

　　對於沒進入過網路世界的他，或說天生對資訊情報有超強迴避率的他，似乎會有這些疑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為什麼大老闆一定要把這個笨蛋湊上來一起出任務呢？

　　「不用理他。」

　　席琉斯對閱魄雙殘說著。

　　而且閱魄雙殘只是稍微側頭看了一下那個臉色略帶慘青，臉上還留個口水鼻涕乾掉痕跡的普魯托一眼，又默默轉回頭看著波勒莉絲──真是有沒有搞錯？居然還靦腆的對人妖笑了一下……

　　似乎這個被波勒莉絲攝走魂魄的學者本來就是打算不理會普魯托的疑問吧？

　　「我真的該去吃飯了，晚點我會再連上來。」

　　確實。從傍晚進入仲魔城，席琉斯也真是有點餓了。他也覺得如果說飯菜煮好了卻等著涼，想必是一件很令做飯的人生氣，而吃飯的人也會懊悔的事情；再仔細想想，似乎還沒在仲魔城中吃過什麼東西欸？要是真的在虛擬世界中吃東西，又是怎麼作出牛肉味道的呢？

　　閱魄雙殘在說話的同時輕快地彈了個響指，隨著他身影的淡出，席琉斯等三人也回到了原本那間燭光昏暗的斡旋所。

　　看來那個歷史紀錄房間是閱魄雙殘的獨有領域。相對於普魯托一臉完全狀況外的茫然表情，席琉斯卻仔細觀察著剛才進入歷史紀錄房間的暗門慢慢還原到先前樣子的過程。

　　這就是仲魔城特異之處。之前敵對的公司那套「 Avalon 」系統，幾乎只是為了模擬作戰演練而設計的，到頭來還是為了「任務」而存在，仲魔城卻是將龐大的現實介面資料透過了虛擬技術轉換，讓使用者來這裡過另一種「生活」型態。

　　說穿了，這些虛擬實境的遊戲環境大概也是一種讓人逃避現實的地方吧？所以說大老闆也是會為了賺錢而作出令人沉淪的商業行為嗎？不過……那個歷史紀錄者到底是要紀錄些什麼東西啊？

　　其實席琉斯就是個會胡思亂想的人，外表雖然是個二十出頭的美青年，本人個性也屬於早熟型，但是骨子裡卻終究是個十三歲的少年而已。雖說波勒莉絲本人也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卻又比席琉斯更為成熟穩重──這是必須要扣掉那十七年華的少女外表以及人妖身分來討論的。

　　「來，你拿去看吧。」

　　當席琉斯頭腦中還充滿雜訊的時候，波勒莉絲將剛才得到的名片遞給席琉斯。

　　「千手不凡無影腳．火星天堂　　目前位置：邪教館312021室」

　　擁有對方給予的定位名片，就能隨時追蹤對方的位置，那麼，現在的任務是要處理外掛，而有實際外掛情報的人將定位名片給了剛剛的閱魄雙殘，那到底是誰透露給大老闆知道有外掛存在的呢？

　　波勒莉絲指著火星天堂的名片說：

　　「在邪教館裡，雖然離斡旋所有一小段距離，不過我們就直接過去吧！」

　　似乎考量到普魯托第一次來到仲魔城，有意帶他隨處逛逛，然而就在波勒莉絲才剛要踏出斡旋所大門，就聽到普魯托的抱怨：

　　「媽啦！到底什麼是『─嘟─』啦？我剛問了又沒人理我！」

　　被消音的應該就是「外掛」這個詞彙。而普魯托那副表情根本就是「你不說個請楚我就不出任務」的態度。

　　什麼態度嘛！

　　波勒莉絲只是淺淺一笑，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雖說是深深吸，卻不見得像呼呼大睡一樣有呼呼的聲音，所以也不會有深深的聲音，在他吸氣的時候，席琉斯已經默默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以憐憫的眼神瞥了普魯托一眼，走出斡旋所。

　　然後，波勒莉絲就說話了：

　　「外掛，就是一種不是由母體公司所發行的原屬程式所設計的附加輔助電腦程式，用來協助原本母體程式的運作以簡化使用者操作介面或是增加使用者客製化的便利性，以達到個別使用者的個人環境情報之掌控，甚至可以減少使用者操作程序，分歧源自上個世紀的操作環境介面分為單機遊戲外掛以及連線程式的客戶端接續外掛，後期定義則是從原有定義衍伸出『遊戲惡意修改程式』或是稱為『遊戲作弊程式』的負面定義，這些作弊程式已經成為能夠攔截ＸＸＸＸ。然後ＯＯＯＯ，不過經過統合重建工作，隨著第六代多元網路架構的發展的ＡＡＡＡ……延續了ＢＢＢＢ之特性，然後ＳＳＳＳ……現在……」

　　普魯托無力地跪了下來。他腦海中完全浮現一連串不知所云的特殊名詞、符號；也自動將無法理解的用詞轉換成了代號。他猶如在浩瀚的記憶之海中滑著殘破的小舢舨一般。普魯托可說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他忘記了波勒莉絲本尊真正的技能。於是，那龐大的資訊洪流所構築的漩渦；狠狠地吞噬了汪洋中的一條船。

　　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背誦大量、複雜又拗口的術語就是波勒莉絲最擅長的，不到三十秒的時間普魯托已經放棄了，投降了，他雙手捂住耳朵，求饒似的抖著聲音：

　　「好好好了，別別別別再說了，就先當我沒問過什麼是『─嘟─』好不好？」

　　其實絕對不是波勒莉絲不想解釋，不過將這件事情看作刻意逗弄普魯托是不會錯的。

　　「你笨喔，自己看一下說明檔資料啦！」波勒莉絲狡猾的笑著。

　　「…………」普魯托睜大了眼睛，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只持續了五秒，之後卻浮現有些僵硬的苦笑。

　　「怎麼了？」

　　「……我怎麼也找不到你講的說明檔……」

　　席琉斯正在猶豫要不要用大斬劍來個蠢即斬。

　　三人在打打鬧鬧中東晃西晃地穿過夜晚的繁華街，終於來到邪教館。

　　石造的古樸建築，外牆上的牽牛花以及藤蔓讓邪教館在月色下透著詭異氣氛，席琉斯推開大門的時候，還發出「呀──」的老舊門軸聲音，不過館內倒不同於斡旋所充滿氣氛的燭光，而是用魔法點著綠色與藍青藍色的幽光燈。

　　從外面看邪教館，不過是個三層樓洋房，加個閣樓最多也才四層，進入邪教館內卻是不同景色。圓環狀的大廳有著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陣，而魔法陣的上方是個高聳的天井，絕對不只有外觀看起來的三四樓高，密密麻麻構成的環狀天井頂端則是個燦著十二道光芒的圖騰，靠兩邊牆壁的位置則有半圓弧的扶梯可以上二樓。

　　中間六芒星的頂角各放置著巨大的圓桶狀玻璃槽，無數的電線與纜線全部連結在法陣內的符文上，似乎象徵以往惡魔融合場的遺跡，說不定──現在也是啟動狀態？

　　利用定位名片，天狼星小隊很快的就找到了火星天堂所在的房間。不過卻對眼前的火星天堂感到非常的意外！

　　明明臉頰的輪廓怎麼看都應該是個帥氣的男子，此刻天狼星小隊眼前的男人卻呈現一臉憔悴愁容，坐在那特殊的電動輪椅上。

　　火星天堂的兩條腿看起來很健康，完全沒有萎縮的樣子，卻在膝蓋上纏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難道是膝蓋受了傷？不是冠有「千手不凡無影腳嗎」的稱號嗎？坐輪椅哪來的無影腳？

　　「你的腳……？」

　　「你們是歷史紀錄者閱魄雙殘介紹來的？」

　　「是的，我們承接Boss-xjo42841代號的任務。你的腳是……？」

　　「那，你們是從斡旋所過來的？」

　　「是的。」

　　火星天堂一副不在意自己腳傷個樣子，卻關心起斡旋所……

　　「那有沒有在斡旋所看到好兇大姐？」

　　「咦？」

　　原來不是關心斡旋所，而是個女人……

　　不過斡旋所只有看到一個老頭，根本沒看到什麼好兇大姐，還是……好胸大姐？席琉斯一想到好胸，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瞟了波勒莉絲的乳溝一眼；要是波勒莉絲本人，那應該是很動人的，不過眼前的是個人妖，看著那乳溝晃動的若隱若顯，竟然覺得眼睛開始痛了起來。

　　「唉……」火星天堂嘆了口漫長的氣，充滿著傷心。


　　「曾經有一份熱騰騰的好兇蛋餅擺在面前，但我沒有珍惜，等到蛋餅涼了之後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果然又是一個把食物放涼而後悔的例子。

　　「所以……？」

　　「所以請你回去斡旋所找到好兇大姐，幫我買一份豪華好兇VIP蛋餅，起士要double的。」

　　沒錯！起士涼了確實不好吃……問題是虛擬實境究竟是如何做出冷的起士與熱的起士兩者之間的味道呢？不過……我們明明是要來解決外掛問題的，現在怎麼變成跑腿買蛋餅的人啊？

　　幽光燈著照映下，火星天堂膝蓋上的白色繃帶一下子透著綠色，一下子透著藍色；席琉斯看著那膝蓋，心中又浮現那個聲音：失敗！這次的任務一定失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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